我上了一台出租车，司机一个劲儿地跟我抱怨，在机场等了俩小时才排上队，拉上我就拼命地往市区赶。

 

      我看看他，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——在深圳，这个年龄的出租车司机很正常，通常他们是从湖南等地过来，考一个驾照再培训一个月，记住深圳的主干道就立刻开工。和北京上海的本地司机不一样，他们来这里打一份工，讨一份生活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他们很熟悉深圳的路，但不熟悉深圳的生活。

 

       车行至广深高速，发现车流已经密集起来。他用家乡话低沉地骂了几句，决定在车流里钻车了。实在不敢恭维小伙子的驾驶能力，整个过程中他的节奏都很乱，不停地冲击前车，然后重重地踩下刹车，嘴上嘟嘟囔囔，不停地用大灯晃人。

在一前一后两台货柜车之间，他终于吓到我了，切线的方式几乎是乱来，开惯了快车的我也吓得从前排钻到了后排，我对他说：“我不赶时间，我们慢慢来。”

他扭过头对我说，他今天很倒霉，市区闯了红灯，空车来机场，本想返回损失，结果等了两个小时才拉上我。他说他要敢在收班前再拉一趟活。

 

       我知道他们每天要交400-500块的份钱，也知道大家在这座城市讨生活真的不容易，我让他把头转过去，好好开车。

 

       路上我善意地提醒他，开车不用急，尤其是驾驶水平还不够的时候千万不要逞能，一个危险的驾驶者会给一条马路带来危险。他则不停地向我解释，他们不快跑就没钱赚了，公司如何如何没有人情味，马路上开车的人们如何如何傻X，交警如何如何罚他的款……

 

       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的是，他就是路上最危险的那一个。

 

       我想起来，大概三四年前，我和他一样冲，觉得马路上所有的人都不会开车。也许时间会给他带来淡定，慢慢就好了，但我希望，他能够安全地读过这段危险期。

 

       下车的时候，我把几个钢镚当作小费给了他，我说：“兄弟，我善意提醒一下，开车最好系上安全带。”

 

       他谢谢我的好意，说：“习惯了，我们跑车的哪能像你们一样天天系安全带啊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后我听到了那句让我很尴尬的话：“没事，我命贱。”

 

       国人怎么了？让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如此轻飘飘地说出这三个字？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转摘-作者-吴佩